51 我在警署九小時

兩我在警署九小時

李小龍的功夫片在上演，他在片中使用的兩節棍，風魔一時。不久，市上即發生多宗以此傷人事件。警方便宣布為攻擊性武器，攜帶者屬違例犯法。

一天早上，五年級的班主任手拿一根兩節棍，帶著一個學生到校長室來，說他帶了這東西回校，交我處理。說罷，兩節棍放在我桌上，留下那學生，便回課室上課。我正查問那學生：這兩節棍是怎樣弄來的？是否知道是違例犯法的攻擊性武器？電話響了，我拿起來聽，他就趁這機會，跑出校長室，直奔校門外。他家就在學校附近，我叫工友去查問他是否回了家。直至上午班放學後半小時，再去查問，他仍是杳無影。因為他是在上課時跑掉的，我恐怕因此發生意外，匆匆吃過午餐，便帶著那兩節棍，去警署報案尋人。

警方人員，帶我到一個警員休息室錄口供。我是第一次「生入衙門」，看見面供奉了關帝。那警員大抵覺得這麼小的事，也來報案，很有不耐煩的神氣，但又不能不處理。錄口供用廣東話，有些俗語的字不知怎樣寫，他便拿起一本廣東話字典來查。查不出，又走去隔壁的房間，去請教他的同事。他問一句，我答一句，逐句逐句記錄，速度很慢。我問：可否由我自己來寫？他說：不！這樣花了兩個多鐘頭，還不知甚麼時候可完結。他忽然放下筆，說要去操練，操練完了回來繼續。我到房間外的走廊，果然看見那警員在操場操練。操練完了，已是黃昏，他又說要去吃晚飯，並告訴我也可以在警署的餐廳用膳。

他和我都吃過晚飯，再繼續錄口供，大約八時才接近完成。家長和工友帶著那學生來了警署，說他到旺角遊逛了大半天，剛剛回家。我鬆了一口氣，並請求警方銷案。但那警員說：不准銷案，因為他攜帶有違例犯法的攻擊性武器，要以五百塊錢保釋，三個月後沒有犯事，才來銷案領回保金，兩節棍則沒收。

我身上沒有那麼多現錢，家長在家也沒有，於是我在警署借用電話去求救。結果，找到一位同事，送來了五百塊錢。離開時，已是深夜十一時多，我在警署了整整九小時。

這是六十年代的舊事。警署的報案效率，早已大大改善了罷？

二○○○年九月廿日

《三言堂》選輯之二：隨風潛入夜（2001年7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