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3 「活水」與「春水」

「活水」與「春水」

前文，談了朱熹的兩首《觀書有感》，意猶未盡；本文，再來說說我進一步的體會。

第一首的第二句，「天光雲影共徘徊」，大多的註釋都解作：池塘水面反映出的「天光」與「雲影」，在一起徘徊。我的理解卻不一樣，徘徊的是作者與「天光雲影」。「天光」大抵是一片蔚藍的天空，是不動的，無法與「雲影」浮動，怎能一起徘徊呢？朱欣賞那水面的反映，在池邊流連；而且，他以此美景，比喻身外的世事萬物，因讀書之助而領悟得個中道理，如欣賞美景般，浸淫其間，盤桓和喜悅。

第三句「問渠那得清如許」，表面上問的是那「半畝方塘」，實際上是自問；所以，第四句「為有源頭活水來」，似是代答，實際上是自答和自喻，以此道出自己讀書的「有感」來。

第二首第二句的「艨艟巨艦」，比喻讀書處事遇到的難題；第三句「向來枉費推移力」，比喻長時間費了很多氣力，也不能解決，有如擱淺。但讀書多了知識豐富了，「此日中流自在行」，豁然通透，便很容易明白。這詩抒發出朱讀書所得的收穫、經驗和歡樂。這兩首詩，第一首說的是「活水」，第二首說的是「春水」，兩者有沒有分別呢？有的。

「活水」涓涓不息而長流，「春水」則滔滔不絕而急漲。前者比喻有恆不倦的學習，可屬博覽；後者則比喻在某一時間內，集中精力，去猛攻某一本書，可屬深究。兩者須兼顧而又須配合，不可偏廢。

《朱子讀書法》，所述的六個內容：「循序漸進」和「虛心涵泳」，便是「活水」；「熟讀精思」和「緊用力」，便是「春水」；「居敬持志」和「切己體察」，是兩「水」合流，博覽和深究都要如此。

朱還有談及，「讀書要三到」：「眼到、口到、心到，三到之中，心到最急」。他一生身體力行，不管仕途坎坷或遇上甚麼災難，都堅持讀書。治學、寫作、講學，為古人經典集註，最有名的是《四書（〈大學〉、〈中庸〉、〈論語〉、〈孟子〉）章句集注》。此外，由門人編寫的《朱子語類》，反映了他的治學和思想，對後代影響極大。

「學而不思則罔」，讀書不用腦去思考（「心到」），是不會有得益的。朱的兩首《觀書有感》，那種感受，也是要思考才能得到。這樣的感受，又再激勵他更勤奮讀書。

願讀者們勤讀書多讀書而又思考，心田得到「活水」和「春水」的灌溉。

二○○三年六月十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