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 朱元璋刪《孟子》

朱元璋刪《孟子》

宋太祖朱元璋（1328－1398），被稱為亞聖的儒家第二號人物孟軻（約前372－前289），朱出世時，孟已死了一千六百一十七年。但這個皇帝對這位聖人，極其不滿，因為《孟子》一書中，被認為有冒犯無上至高的皇權的字句。

他登基三年，讀《孟子》，發現其中一些帶有民主意識的片段，大罵：此人若在今天，非嚴辦不可！再過兩年，他便下令把孔廟中的孟子牌位撤掉，逐出孔廟。又過了一年，因有大臣冒死進諫，回心一想，做得太過份，且孔孟之說到底有利封建統治，還須籠絡讀書人，才把孟子請回去。但做了二十七年皇帝後，死前四年，仍忍不住命老儒刪節重編《孟子》，共刪去八十五段。刪去了哪一些呢？選出若干，以供讀者一讀。

《盡心篇》：「民為貴，社稷（音積）次之，君為輕。」語譯：百姓最為重要，土穀之神（天子諸侯所拜祭，象徵國家）為次，君主為輕。

《萬章篇》：「天視自我民視，天聽自我民聽。」語譯：百姓的眼睛，就是天的眼睛；百姓的耳朵，就是天的耳朵。「君有大過則諫，反覆之而不聽，則易位。」語譯：君主若有重大過錯，便加以勸阻；如果反覆勸阻了，還是不聽從，就把他廢棄，改立別人。

《離婁篇》：「桀、紂之失天下也，失其民也。失其民者，失其心也。」語譯：桀和紂的喪失天下，是由於失去了百姓的支持；他們失去百姓的支持，是由於失去了民心。「君之視臣如手足，則臣視君如腹心；君之視臣如犬馬，則臣視君如國人；君之視臣如土芥，則臣視君如寇。」語譯：君主把臣下看待為自己的手腳，臣下就會把君主看待為自己的腹心；君主把臣下看待為狗馬，臣下就會把君主看待為一般人；君主把臣下看待為泥土草芥，臣下就會把君主看待為仇敵。

《梁惠王篇》：「賊仁者謂之『賊』，賊義者謂之『殘』。殘賊之人，謂之『一夫』。聞誅一夫紂矣，未聞弒君也。」語譯：破壞仁愛的人叫做「賊」，破壞道義的叫做「殘」。這樣的人，我們就叫他做「獨夫」。我只聽說過，周武王殺了獨夫殷紂，沒有聽說過他是以臣殺君的。

因為引用了《湯誓》的一句：「時日曷喪，予及女偕亡」（夏桀自比為太陽，百姓怨恨他，說：太陽你甚麼時候消滅，我寧願與你一同去死），就把《梁惠王篇》中整整一大段刪去。

《孟子》是科舉考試的內容，刪去的不准用來命題。有一說，朱在去世前，恢復全書行世。其實是在他死後。

二○○三年三月二十一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