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 幾則《文壇雜憶》

幾則《文壇雜憶》

從此書的《初編》及《續編》，撮出幾則，與讀者們分享。

章太炎深諳文字學，能通篇背出《說文》，行文好用古字。三個女兒名曰：「」（麗）、「」（綴）、「」（展）。入學都難倒了老師，要問她們的名字的讀音和意思。但兒子的名字卻非如此，一名「導」，一名「奇」。未知這可否算是性別歧視。

學者、文學家陸侃如遊歐。某法國漢學家問他：《孔雀東南飛》一詩，這孔雀為甚麼要飛向東南？他答：《古詩十九首》之一，首句是「西北有高樓，上與浮雲齊」，高樓太高了，飛不上去，故只好向東南飛。

抗戰時，復旦大學遷重慶北碚，吳南軒為校長。北碚產良種西瓜。某夏，吳以西瓜款客，邵力子在座，出聯求對：「赴北溫泉吃西瓜，南軒作東道主」。無人能對。幾日後，邵與于右任同車，途中，于於上清寺下車，左轉入巷內往監察院。邵即得出下聯：「至上清寺呼下車，右任向左轉彎」。

有兩首校歌的歌詞，甚為人讚賞。其一是金陵大學：「大江滔滔東入海，我居江東。石城虎踞龍蟠，我當其中。三院嵯峨，藝術之宮，文理與農林，思如潮水氣如虹，永為南國雄。」其二是西南聯大：「萬里長征，告別了五朝宮闕。暫駐足衡山湘水，又將離別。絕徼移栽楨幹質，九州灑遍黎元血。聽笳吹，弘誦滿山城，情彌切。　千秋恥，終當雪，中興業，需人傑。縱一成三戶，壯懷難折。多難殷憂新國運，動心忍性希前哲。待驅除仇寇復神京，還燕碣。」馮友蘭撰，調寄《滿江紅》，充滿民族感情，略述了流徙路程。

夏丏尊的會客廳，掛了一幅裸女油畫。他說：這是豐子愷學畫時，說服了家的一個丫頭作模特兒而畫的。因不便放在家，以免給人看見使她難為情，便送了給夏。

康有為談書法，云：學書須用大筆寫小字，不能用小筆寫大字，因不能揮灑自如也。

鄭逸梅談及改革後，商潮澎湃，笑曰：「工農兵學商」，五字本都是名詞；若將「學」字作動詞解，便甚合現況。

馬一浮曾贈友人一聯：「登高丘而望遠海，治大國若烹小鮮。」上聯為李白詩，下聯為老子語。

二○○○年四月四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五）悲欣交集（2001年1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