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 《強仔坐了波監》

《強仔坐了波監》

  選戰期間,在街頭派傳單,意外的收穫是:遇見多年不見,已成長起來的舊學生。去年(九八年)五月就遇見了,與我曾寫的兒童故事有關的兩個。

  先說第一個。在慈雲山中心商場外,一個中年婦人帶着兩個小女孩,走上前來說:「校長,我是雷XX。」雖然已不見二十多年,而且沒有上過她的課,但我還記得她的名字,認得她的容貌,也許因為我曾寫過她的二哥,他是因車禍而不幸身亡的。

  她和兩個哥哥,都是我校的學生。兩個哥哥同級同班,都是足球好手,大哥成績比二哥好,但後者卻是更出色的球員。在參加升中試前的兩三個月,一個周未的下午,他騎單車被一輛貨車輾斃了。星期一,噩耗震撼全班,同學們都哭了。那位女班主任,悲傷得無法上課,我到課室去,向同學們說了好一些安慰輔導的話。這一天的授課停止,同學們只在課室裏做功課,課室裏靜得一口針落在地上也聽得見。每一個同學科兩毫子,不足之數由我湊夠,買了一個花圈去吊唁。

  父親是個造鞋的手工業者,家裏便是個小工場。七十年代初,大哥中學畢業了,和父母一起來辭行,說要移民澳洲去。

  我寫的兒童故事,以二哥為主角,但沒有提及他的不幸,題為《強仔坐了波監》。故事梗概如下:

  作文題目《我的志願》,強仔寫得最奇特,要做「姚卓然第二」。他是球隊的左翼,腳頭勁,傳中準。上學期與鄰校作友誼賽,大勝五比零,有四球是他射入的。最近,鄰校來了挑戰書,訂期再戰,要報一箭之仇。恰恰在這時候,強仔兩次中文默書都吃了光蛋,老師下令他要坐「波監」,除非得到七十分或以上,才准再踢足球。

  強仔不能出賽,這回要輸了,全班都着急,連不是球員的同學也來商量,決定了:強仔要默好書。有人代他替父親送貨,讓他多點時間溫習;有人為他默寫生字;有人向他解釋字的筆劃。班長高佬松做得最好,他向強仔解釋:嚴肅的「肅」字從「聿」,一共是四劃,不是三劃,「初」字從「衣」,不是「示」,第一刀剪布裁衣便是「初」……。結果,強仔的默書得了七十五分。

  鄰校再敗,賽果是三比二,強仔射入奠定勝局的最後一球。

一九九九年一月十一日

胸中海嶽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(之三) 司徒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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