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 王蒙重組《錦瑟》

王蒙重組《錦瑟》

　　曾當過文化部長的王蒙，在他的《雙飛翼》小序中說：「身無彩鳳雙飛翼？……一翼是《紅樓夢》，一翼是李商隱的詩。我對這雙飛翼情有獨鍾。……心有靈犀一點通。」

　　暫不說《紅樓夢》。他對李商隱的詩，極為偏愛，尤其是無題七律《錦瑟》，簡直是欣賞得五體投地，並且暗暗自許互有靈犀。「以明麗的詩語、詩句、詩聯，組成迂迴深妙的詩情、詩境、詩意」（原句無標點），這是他的評語。《錦瑟》全詩如下：

　　「錦瑟無端五十弦，一弦一柱思華年。莊生曉夢迷蝴蝶，望帝春心托杜鵑。滄海月明珠有淚，藍田日暖玉生烟。此情可待成追憶，只是當時已惘然。」

　　他對這八句、四聯、五十六個字，反覆把玩尋味，愛不擇手，有點近乎入魔。於是，用這五十六個同樣的字，重組另一首七律：

　　「錦瑟蝴蝶已惘然，無端珠玉成華弦。莊生追憶春心淚，望帝迷托曉夢烟。日有一弦生一柱，當時滄海五十年。月明可待藍田暖，只是此情思杜鵑。」除了第五、六句這一聯的對偶並不工整外，不也是一首很美麗的朦朧詩嗎？

　　他又把這五十六個字，重組成長短句，也妙得很：

　　「杜鵑、明月、蝴蝶，成無端惘然追憶。日暖藍田曉夢，春心迷，滄海生烟玉。托此情，思錦瑟，可待莊生望帝。當時一弦一柱，五十弦，只是有珠淚，華年已。」長短句的確是長短句了．只可惜未有一個詞牌裝得下。

　　他又再把這五十六個字，湊成一對對聯，其中有兩個「生」字和「弦」字不易對，平仄難兼顧，但亦不失有趣：

　　「此情無端，只是曉夢莊生望帝，月明日暖，生成玉烟珠淚，思一弦一柱已（上聯）。春心惘然，追憶當時蝴蝶錦瑟，滄海藍田，可待有五十弦，托華年杜鵑迷（下聯）。」

　　這雖然是文字遊戲，但總須有執着的痴迷和不凡的才華，才能玩得出這樣的遊戲來的。

　　關於《錦瑟》的剖析，我信服錢鍾書在《談藝錄》中所說，這是李商隱全集的自序。

一九九八年五月二十五日

猶吐青絲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二） 司徒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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