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 狂魔們的「理想」

狂魔們的「理想」

  李怡兄,在《蘋果》評論殺人狂魔波爾布特,這樣說:

  「……他的第二任妻子梅松說,他是好丈夫好父親。……波爾布特並非生性邪惡。他的大量殺戮,是基於他的信仰,基於他信奉毛澤東思想,為了按毛思想把全國變成以農為主的烏托邦,……相信這是給柬埔寨人民帶來『幸福』,是實現『理想』的政策。」

  陸鏗兄,在《信報》為文哀悼黃雨川兄,轉述黃的話,這樣說:

  「可怖的罪行不是出於人類的邪惡,恰恰相反,是那些懷有良好意願的理想主義者,自以為是天堂的引路人。在其最真誠的道德信條支配之下,去犯了最可怖的罪行。希特拉、斯大林、毛澤東及波爾布特,他們都自認為是光明和文明的化身,但是卻都犯下共憤的罪行。」

  這兩段文字裏,都有「理想」這兩個字。我不懷疑梅松的話;我更知道,黃雨川兄的話,是血淚的經驗。但是,我總不能信服,這些狂魔的罪行,是為了實現理想,是「好心做壞事」。「理想」,是尊貴的兩個字,不要這樣地去褻瀆。

  人才會有理想,禽獸不會有。總該抱着對人類、社會、生活的愛的人,才會有理想的罷?對於自己的行為,造成了無限的死亡、痛苦、悲哀、屈辱,視而不見,聽而不聞,無動於中,仍然一意孤行,這時候,心裏還有甚麼愛呢?連一個具有人性的人也算不上,算得上甚麼還有着只有人才會有的理想呢?簡直是,連作為人的起碼的人道感情,也沒有了。

  梅松說,波爾布特是個好丈夫好父親。難道他不知道,被他迫害致死的全國四份之一人口中,有着無數的丈夫、妻子、父母、兒女嗎?

  這些狂魔們,也許確曾有過理想。但當掌握了絕對的權力時,心裏便只有這絕對的權力。所謂「理想」,已被這絕對的權力,腐蝕為絕對的非生性的邪惡了。那時候,他們已完全喪失了「好心」,決不是「好心做壞事」。

  決不可讓「罪惡」假「理想」之名而行,要以實踐去檢查理想。

一九九八年五月一日

猶吐青絲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(之二) 司徒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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