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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1 悼亡輓聯

悼亡輓聯

這幾年來,一位讀者不時來信,與我討論詩詞對聯的欣賞和寫作。

我們只是書信往來,素未謀面,可以說純是文字之交。在來信中,得悉他已退休多年,又曾透露某政界知名人士是他的兒子。我由此推測,他的年紀大抵如我,或比我稍長。

日前,傳媒曾報道這位政界知名人士喪母,亦即這位讀者喪妻。我正想去函慰問,卻收到了他的來信,如下。

拙荊於×月×日猝逝。我作了一副輓聯如下:

兒子心中,終身良母;

丈夫眼裡,一世賢妻。

我倆結婚六十多年,只發生過一次小磨擦。有歧見時,或者我讓她,或者她讓我,下聯所說,是千真萬確的。

如果你肯在《三言堂》一角,提一提這副對聯,我將非常感激!

讀到這封來信,我是非常感動的。我不但樂意在專欄談這副輓聯,還將全信刊出,並談一談我的看法。

首先,這輓聯用語非常淺白,一看即懂。我常在一些喪禮中,看到一些輓聯,措詞深奧,相信很多人都不了解所說的是甚麼。我似乎沒有見過寫得這樣容易明白的輓聯。

其次,越淺白的字句,越能真確地表白出內心感情,打動讀者。這一副輓聯就是這樣。我不知道這副輓聯,是否曾在喪禮中掛出,倘掛出來,每一位弔客讀到,都會被作者的感情打動。

再其次,輓聯點出作為女性的兩件大事:母親和妻子。對兒女是良母,對丈夫是賢妻,而且終身一世,還有甚麼更高的評價呢?原作是「兒子」而不是「兒女」,大抵只養育有男孩而沒有女孩吧?「一三五不論」,平仄全協。

最後,六十多年的夫妻,只有過一次的磨擦,而且仍然記得只這一次,這已反映出兩人感情的深厚。這多麼令人羨慕啊!

這樣的一位好妻子,竟然猝逝,的確非常哀痛。但從來信和輓聯來看,這讀者能順變節哀,使人敬佩。祝他長壽!

二○一○年三月四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