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 兩個在森林迷途的人

兩個在森林迷途的人

這是一座大大的森林，樹木參天叢生，野草茂密遍地，絕無人煙，只有鳥獸出沒。離森林東面和西面不遠的地方，都有一些小鄉鎮。從東到西或西到東，穿過森林而直走，不必繞道，是一條捷徑。所以，森林裡有一些經人踏出的小路，但常被野草埋沒，不容易認辨。

一天，中午時分，在森林中的一條小徑上，兩個人從不同的方向而來，碰見了。他們的神態都十分疲累和惶恐。大家都沒有說話，只不約而同地坐下，各自吃喝所餘無多的乾糧和飲料。好一會，才交談起來。原來，甲從東面進入森林，要到西面去；乙從西面進入森林，要到東面。兩人走到這裡，都迷了途，找了一日一夜，也找不到去路，糧水也快要吃喝盡了。

兩人可謂同病相憐。甲忽然靈機一動，問乙：「你是從西面進入森林的嗎？你記得從這裡，回到森林西面入口的路徑嗎？」

乙答道：「記得！我從那邊走過來，還記得很清楚的。假如再找不到去東面的路，我便回頭，從西面的出口回去，不致困死在這裡！」

甲說：「好呀！好得很！我也記得，從這裡回到森林東面入口的地方。這樣，我們合起來，便清楚從東到西、從西到東的路徑，不致迷途了。」

但討論下去，問題便來了。甲想到，假如他先帶乙走到東邊的出口，乙不能立即離開森林，還要回頭帶他走到西邊的出口，然後自己又再回頭穿過森林，從東邊走出森林。這樣，乙要橫貫森林兩次半，他會不會一到了東邊的出口，便撇下自己，不再回頭帶自己去西邊的出口呢？乙也有同樣的想法，不願意先帶甲到西邊的出口，卻要甲先帶他。

他們爭論起，誰先帶誰走到出口，各不讓步。結果，鬧翻了，誰都不相信對方，而且不願吃虧，多走路。兩人氣憤憤地分手，各自去找自己迷失了的路。最後，都困死在森林裡。

要互助，首先是雙方信任。其次，是不能斤斤計較，彼此的幫助都是等量的，你幫我多一點，還是我幫你多一點。兩者之間，不能放一把天平，衡量了才去互助。

不說互助，即使是單方面的幫助，也要無私。

二○○九年四月二十九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八）欄杆拍遍（2010年2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