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23 「月是故鄉明」

「月是故鄉明」

　　杜甫的五律佳作甚多，限於篇幅，我只再選出最喜愛的四首，推介於下。

　　《月夜憶舍弟》：「戍鼓斷行人，秋邊一雁聲。露從今夜白，月是故鄉明。有弟皆分散，無家問死生。寄書長不達，乃未休兵。」

　　題：「舍弟」，謙稱自己的弟弟；杜有弟四人，因戰亂分散各地。首兩句：「戍鼓」，駐守碉樓士兵敲響的更鼓，敲響後，行人即須停止旅程；「秋邊」，秋天的邊境；「一雁」，孤雁；秋天肅殺，孤雁聲哀，促人懷念親友。第三四句：也許寫此詩之日，正是白露節，此句加強秋天的氣氛；「舉頭望明月，低頭思故鄉」，因憶弟而思鄉，因思鄉而望月，更覺故鄉的月亮可愛。第五六句：杜家在洛陽，已於戰火，因而無法打探分散各地弟弟的情。最後兩句：寄出家書，一直無回音，大抵是寄不到了；何戰爭未結束，就更使人掛念憂慮。下半首，心事轉折地表達出來。

　　《天末懷李白》：「涼風起天末，君子意如何？鴻雁幾時到，江湖秋水多。文章憎命達，魑魅喜人過。應共冤魂語，投詩贈汨羅。」

　　題：杜與李友情深重，寫了關於李的詩多首，此是其一；杜想像李流放夜郎，途中當會經過屈原自沉的汨羅江，其實當時李已得赦獲釋；「天末」，天邊。首兩句：「君子」，指李白；從天邊遠處吹來颼颼的秋風，使我想起了你，你的近如何呢？第三四句：「鴻雁」，音訊；甚麼時候才可收到你的音訊？世態如江湖秋水那麼洶湧險惡，更使人懷念你。第五六句：「魑魅」，音雌妹，山澤的鬼怪；「過」：經過；有文才的人總是命薄遭忌，那些鬼怪正等候著你經過來吞食。最後兩句：你經過汨羅江時，大抵會與屈原交談，或投詩入江贈給他。此詩暗喻李如屈原，訴說文人的悲慘命運，其實也是杜的自我感嘆。

　　《旅夜書懷》：「細草微風岸，危檣獨夜舟。星垂平野闊，月湧大江流。名豈文章著，官應老病休。飄飄何所似，天地一沙鷗。」

　　題：在旅途中的晚上，書寫情懷。首兩句：「危檣」，高高的桅竿；孤獨之夜，高高桅竿的小船，泊在微風吹動小草的岸邊。第三四句：一望無際的平坦原野，遠處的星星好像垂在天邊；江水奔流，反映著月亮，月亮好像從江水中湧出來。第五六句：這兩句是反語，說自己並非因文章好而有名聲，官職也想必因病老而卸任了。最後兩句：「飄飄」：飄流不定；像孤獨的沙鷗在天地間飛翔，其實訴說自己的落寞流離，有沉重的悲憤。

　　《登岳陽樓》：「昔聞洞庭水，今上岳陽樓。吳楚東南坼；乾坤日夜浮。親朋無一字，老病有孤舟。戎馬關山北，憑軒涕泗流。」

　　首兩句：樓在湖邊，作者初次登樓，首聯對偶，氣勢寬宏。第三四句：「吳楚」，古代兩國，吳在湖東，楚在湖西；「坼」，音拆，分裂；「乾坤」：日和月；湖把吳楚分拆在其東南，日月在其間出沒。第五六句；親朋沒有消息，自己又老又病，在孤舟到處流離。最後兩句：「戎馬」，戰事；「涕泗」，眼淚；北方戰事未息，臨樓窗而流淚。

　　二00五年三月九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