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0 寫揮春瑣記

寫揮春瑣記

  寫揮春的一些瑣事,頗值得記下來。

  在慈雲山中心商場,一位精神還算矍鑠的老公公,在一男一女的家人陪伴下,來要我寫一個「壽」字。老公公說:他已是九十五歲了。我為他寫了一個草書大「壽」字。還多寫了一張「九五之尊」的揮春送給他。他連忙說:不敢當!並說了他的姓名,叫我把上下款寫上。

  在彩雲邨的一位操台山話的老伯伯,把他要寫的兩個字告訴工作人員,但他們都聽不懂。他說:華叔是聽得懂的。原來他知道我是四邑人,聽得懂台山話。他要寫的是「不跪」兩字,我從來沒有寫過這樣的揮春。看着他一臉正氣,我欣然揮毫。

  在黃大仙下邨,一位中年漢子說:他已失業多時,希望我為他寫帶來好運的揮春,我躊躇了好一會,該寫些甚麼呢?終於寫了「開工大吉」,並對他說:「開工」是已經有了職業了,而且工作順利愉快。

  在淘大花園,一位母親說:她的孩子的成績已經很不錯,該寫些甚麼去進一步鼓勵他呢?我寫了「品學兼優」。

  有嬰孩的父母,不少要寫「快高長大」。其中有幾位,看來是有點教育水平的,我便說:不如寫「健康成長」罷,因為「健康」是包括了身心兩方面的。他們聽了,都很高興地接納了。一位女士,要我寫一首譯詩:「生命誠可貴,愛情價更高;若為自由故,兩者皆可拋!」第一次,寫漏了一個字,我便再寫。她把那張脫漏了字的也要了,說:「錯體價更高!」

  年前在維園,一雙熱戀中男女,要我寫「天長地久,在乎擁有」,是改自為人熟悉的廣告語的。翌年,他們又來了,並說已經結了婚。自此,每年都收到他們的聖誕卡。

  我的一個舊學生,每年都帶着兒女來維園,要我為每一個孩子寫一張揮春。去年,他只獨自來,說一家已移民海外,最近只自己因簽了一短期合約回港。我寫了「毋忘故國,心繫中華」,給他帶去海外。

  這些瑣事,是否頗值得記下來呢?

一九九八年一月二十六日

捨命陪君子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(之一) 司徒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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