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6 我今年的聖誕卡

我今年的聖誕卡

　　八五年之前，我幾乎沒有寄出過聖誕卡。這一年，參選立法局而當選，為了表示對助選義工的一點小小謝意，買了立法局特製的聖誕卡寄給他們。這聖誕卡，以我的標準來說，價錢並不便宜；而且，我不喜歡其設計。於是，翌年我便自行印製，至今己是第十二年了。每年，選出一些詩句，作為卡的內容。今年的內容，是集龔自珍句七絕四首。

　　去年深秋，目睹立法會、特首產生的醜劇，連場上演。恰巧羅孚兄贈了一本《龔自珍編年詩註》，翻了一翻，遂集句以抒懷。這四首集句如下：

白日西傾共九州，魚龍得意舞高秋；萬人側目千人諾，團扇才人踞上游。

一笑勸君輸一着，美人捭闔計頻仍；中門一步一荊棘，奇古全憑一臂撐。

且莫空山聽雨去，隔簾誰報雨沉沉：照人膽似秦時月，撰杖觀濤得幾人？

我所思兮在何處？江東久隕少微星。不容明月沉天去，東海潮來月怒明！

　　聶紺弩曾對晚輩說：「自己講自己的詩就沒有詩意了。」集句，可以不算是自己的詩，我不妨對這四首集句，略作解釋。

　　第一首。「白日西傾」，帝國斜陽也。「共九州」，回歸祖國也。「魚龍」漫衍，宮廷之獸戲也。「團扇才人」，乃寵幸之臣。

　　第二首。「一笑」，對游說置之一笑。「美人」，亦即蛇蠍。「中門」，正道也。「奇古」的「古」，是「風檐展書讀，古道照顏色」、「古道熱腸」的「古」。

　　第三首。「空山聽雨」，休隱也。「秦時月」是專制的黑夜，正考驗着人的肝膽。「撰杖」，因年老須扶杖而行。

　　第四首。「少微星」，處士也，喻硬骨頭的知識分子，如魯迅。「明月」，喻中國的民運，雖處低潮，但高潮必將到來。

　　我把最後的兩句，「不容明月沉天去，東海潮來月怒明」，以毛筆寫了，印在封頁上。

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五日

捨命陪君子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一） 司徒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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